第二次游月牙泉,依然被她的神秘和美丽所倾倒。
说起湖泊,人们自然会想到渔舟唱晚的鄱阳、波澜壮阔的洞庭、隽秀天下的太湖、美若仙子的西湖……至于那散落在神州大地的不计其数的星星点点的小湖小泽,谁不曾见过?
这一湾泉水,长不过四五十丈,宽不过一二十丈,为何竟引得无数的旅人怀着神往的心情,从五湖四海艰难跋涉千里戈壁,争相一睹她的芳容?
在敦煌县城,一望见城外深藏月牙泉的鸣沙山,心早已因向往而激动起来,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方向。那份神秘虽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揭开过,但今天依然会那样地向往,这在其它地方参观游览时从未曾有过。
站在鸣沙山脚下,依然看不到泉在何处。只见游人如织,或骑骆驼,或坐越野车,或徒步,从不同的方向向一座座山峰攀登。
鸣沙山高五六百尺,有心想如二十年前年少时那样徒步前往,再次体验在沙山上如逆水行舟般的感受。无奈天色已晚,又有暮年的同伴,只好选择骑骆驼登山。五匹骆驼组成一队依次前行,峰回路转,驼队也是蜿蜒而上。坐在驼峰上,虽然缓慢却很有节奏地一步一步向前,眼前都是茫茫的沙原和其他旅行者的驼队,竟也感到了沙漠驼队行进的壮观。
驼队在离山顶尚有一二百尺的一块较为平坦的沙地上停住了。前面的山峰陡峭如刀刃,驼队已上不去了。看来造化总是要让你体验徒步登山的艰难。
看着不是太远,怀着见到月牙泉的迫切心情,奋力向前迈了一大步,双腿深深陷进了沙里,费力拔出一只脚,再不敢怠慢,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轻轻放脚,然后迈另一只脚,总算陷得不那么深了。用力拨后面的脚时,前面的脚又退去了半步。如此折腾,迈三步退一步,急不得恼不得。感觉走了好久,回头一望,其实走出去不远。再咬着牙往前走吧,不久便汗流浃背气喘吁吁,回望也不过过半。停下来歇一歇,被渴望激励着,继续前行,到最后是走两步停一步了。终于登上了山顶,却仍然不是最高峰,鸣沙山依旧重重叠叠,望不到月牙泉身在何处。
继续攀登吧,翻过了数重山。突然被眼前的一片绿色惊呆了,在四面黄沙的包围中,一眼清泉酷似一弯新月,静静地躺在山底,四周树木葱茏,水草茂密,间有亭台楼榭隐逸其间。她来得太突兀、太耀眼、太清冽,竟仿佛与这片茫茫的沙原很不相称。她又来得那么神秘、那么自然、那么及时,让旅行者忘记了刚才跋涉的艰辛和疲劳,得到了最好的奖赏。
这绵延数百平方公里的鸣沙山,只是为了守护这湾月牙泉而存在吗?按常理那大漠朔风吹起的沙粒早该把她淹埋了吧,难道是不忍毁掉她的美丽,沙粒也有了灵性而不往低处走了吗?
二十年前的拜访,一路上唯有我们几个同学少年。月牙泉是一位朴素恬静的少女,沉睡在鸣沙山的怀抱里,不为外面世界的喧嚣所动,一躺就是千年万年,走过了怡然的魏晋,走过了雍容的大唐,走过了清瘦的宋元,走过了纷乱的明清。那么,今日的月牙泉,已是一位明丽耀眼的少妇,不会干涸的人工湖已造在她的身旁,宽阔的马路已贯通到泉边,如织的游人已把盛世的繁华铺到她的脚下,她再也躲不掉人世的喧闹。
我隐隐有些担心,她高贵的容颜能否再续千年?